風箏、小孩、家國、父權、友情,簡單的元素整合起來,構成了充滿閱讀層次及象徵意義的故事,全因為上述元素充滿客觀環境裡,如果不是小說的豐富而又富質感的細節,故事的峰迴路轉與巧合,著實媲美我們的粵語長片,兄弟血緣真真假假,成長後遇上童年敵人,最重要是正義勇士伸張正義時總是得呈,遇上強搶民女軍人的出頭者,結果竟然可以與惡軍人相安無事,孌童癖的小惡霸少時沒有被教授,年長時竟在茫茫人海給主角遇上並痛快報復,一方面是方便小時候看著摯友被侵犯的主角,有機會實牙實齒的贖罪,另一方面讓天網恢恢,惡有惡報的主旋律長揚高奏,天公地道誰敢反對?
而當男主角出奇不已地發現了自己的哈札克血統後,面對歧視自己哈札克姪兒的種族主義外父,一句「不要叫他哈札克仔,他有他的名字」,竟然令潮州怒漢狀的外父啞口,又一次真理得勝,如黃飛鴻搞定了奸人堅,理所當然得令人拍手叫好同時有點猶豫,安撫的手腕太有節奏,力度也太猛,缺乏溫柔的陰力。
《追風箏的孩子》的感人肺腑應該是在於主角時刻反思自己的人生觀,愛如何在理解及自省裡得到平衡,電影無法簡化卻又扼要地帶出小說裡充滿瑣碎印象,及反覆思考環境與自己身分關係的主人公心理活動,結果將故事拍成了平舖直敘的通俗劇,你可以說它裡面仍然是將最熱辣、最堪世界關注的政治議題人性化,這令電影在評論界立於不敗之地,可是在電影語言的層面上,特別是相比起導演馬克科士打(Marc Foster)兩部同樣講述「故事作者」的前作《小飛俠前傳之魔幻童心》及《離奇過小說》相比,電影嚴重貧乏令人嚮往的詩意,令電影看起來太崩硬,風箏在天際飛翔互相擊落的比拼,竟然故作猶如《壯志凌雲》式的緊張刺激,千里救孤雛的救人戲,骨子裡又是英雄主義推動和造就,主角對哈扎克小弟哈山的情義,多少也建立在對方對自己接近奴性的崇拜上,某程度也是留戀別人對自己的尊敬。
當然,這又有何不可?因為這就是人性,可是,主角對這方面的反思,僅限於一些沒有構成整個邏輯思考的細節,如果要算其中最堪細味的,只是主角小時候寫過一個小說,講一個人被賦予其眼淚可以變成寶石的奇能,最後這個人殺了自己妻子,抱著死去的她,站在堆滿寶石的山丘上,哈山天真爛漫地問如果主角要眼淚為甚麼不乾脆用洋蔥?這種逆思考是沒有唸過書的哈山給男主角的一個啟示﹕故事創作是要自設不同的思考立場,才經得起讀者推敲的,這個思維方向,等同人的世界觀,需要不同的角度參照,才可以照顧到更多微觀環節,才可從宏觀上映照出更多照面,然後看到的世界不再是一個平面。
電影的男主角要在解開身分之謎後,才發現自己在另一個身分會看到世界原來是別有天地,冷漠、自私、歧視原來是一種膚淺,世界大同的好處,是我們一方面從別人的視點出發看到世界的很多切割面,更重要的,是任何切割面也包含某些智慧,這是需要有更廣闊胸襟,讓自己設身處地,才能領悟,追風箏的孩子,是兩個互相交換的心靈,追的不是風箏,而是風箏帶我們去看的、我們未看過的事情另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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