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 詠 詩 「 放 」 了 。

從 前 的 她 , 要 環 境 氣 氛 絕 對 吻 合 , 才 肯 拿 指 揮 棒 拍 照 。
今 日 , 她 容 許 別 人 在 她 臉 上 塗 鴉 , 對 著 鏡 頭 單 眼 、 嘟 嘴 、做 鬼 臉 。
在 辦 公 室 扮 指 揮 ? 「 是 但 啦 。 」
在 半 島 酒 店 坐 樓 梯 ? 「 你 話 點 就 點 。 」
月 底 , 她 和 詹 瑞 文 在 紅 磡 體 育 館 演 出 「 棟 篤 交 響 Show 」 。 宣
傳 片 一 出 , 賣 個 滿 堂 紅 。
全 新 葉 詠 詩 , 個 個 都 叫 好 。
從 拘 緊 到 奔 放 , 幕 後 功 臣 是 古 靈 精 怪 的 拍 檔 詹 瑞 文 , 鬼 主
意 多 多 的 小 交 響 樂 團 行 政 總 裁 楊 惠 , 更 少 不 了 她 家 中 的 三
個 嘩 鬼 。

她 愛 古 典 音 樂 , 丈 夫 更 愛 麥 兜 漫 畫 。
她 想 兒 子 學 音 樂 , 兒 子 更 擅 長 認 汽 車 型 號 。
她 帶 女 兒 到 音 樂 廳 聽 音 樂 , 女 兒 更 樂 於 跑 去 做 帶 位 。 「 框框 不 斷 受 衝 擊 , 你 就 不 得 不 求 變 。 」
四 十 六 歲 , 有 一 子 一 女 , 是 小 交 響 樂 團 音 樂 總 監 , 又 是 刑事 情 報 科 總 警 司 羅 夢 熊 背 後 的 女 人 的 葉 詠 詩 說 。

葉 詠 詩 的 母 親 是 鋼 琴 家 蔡 正 怡 , 父 親 是 浸 會 音 樂 系 、 香 港兒 童 合 唱 團 、 泛 亞 交 響 樂 團 和 葉 氏 兒 童 合 唱 團 的 創 辦 人 葉惠 康 。
 
葉 詠 詩 一 直 也 是 — — 亦 樂 於 扮 演 — — 乖 乖 女 。
「 姐 姐 練 琴 , 會 偷 偷 把 鏡 放 在 琴 邊 , 調 校 到 電 視 機 對 面 ,一 邊 練 琴 , 一 邊 偷 看 。 有 次 更 拿 五 毫 子 去 買 糖 , 回 來 後 我
與 她 分 甘 同 味 , 結 果 一 齊 捱 打 。 」

父 親 治 姐 姐 的 是 木 尺 , 葉 詠 詩 的 是 膠 尺 。
「 我 驚 , 不 喜 歡 受 罰 , 不 愛 挑 戰 權 威 , 就 算 有 問 題 也 不 會問 , 是 師 長 心 目 中 的 乖 孩 子 。 」
葉 家 三 姊 妹 , 葉 詠 詩 排 中 間 , 主 張 和 諧 。
大 姐 最 反 叛 , 中 學 畢 業 , 堅 持 唸 傳 理 系 。
「 她 說 好 歹 離 開 鋼 琴 舒 一 口 氣 , 那 年 跟 父 親 吵 得 最 厲害 。 」

葉 詠 詩 父 親 九 兄 弟 姊 妹 , 從 小 就 男 的 學 提 琴 , 女 的 學 鋼琴 , 爺 爺 反 對 大 學 唸 音 樂 , 葉 惠 康 在 燕 京 大 學 第 一 年 修 土
木 工 程 。後 來 共 產 制 度 , 「 做 又 三 十 六 , 不 做 也 三 十 六 」 , 兩 老 再不 愁 兒 子 搵 不 到 食 , 也 就 容 許 他 在 燕 京 大 學 唸 音 樂 。 五 七年 , 再 去 天 津 音 樂 學 院 跟 蘇 聯 專 家 深 造 。「 但 家 族 不 是 黨 員 , 父 親 沒 法 子 到 外 國 留 學 , 心 裡 很 不 服氣 , 揚 言 應 以 公 開 考 試 評 核 成 績 , 改 派 精 英 而 不 是 黨 員 出國 。 」

結 果 被 送 往 勞 改 十 八 個 月 , 體 重 由 一 百 六 十 三 磅 , 跌 至 八十 八 磅 。

「 父 親 常 說 的 笑 話 是 : 當 年 回 家 拍 門 , 母 親 不 認 得 他 , 問他 找 誰 , 父 親 說 : 我 搵 你 o羅 。 」
葉 詠 詩 是 勞 改 回 來 ( 六 ○ 年 ) 才 製 造 , 但 父 母 的 經 歷 , 她特 別 上 心 。
葉 家 六 一 年 來 港 , 葉 惠 康 六 七 年 到 美 國 攻 讀 指 揮 及 聖 樂 碩士 , 七 三 年 在 浸 會 學 院 創 辦 音 樂 系 , 任 職 系 主 任 二 十 年 。
「 父 親 覺 得 已 經 鋪 好 路 讓 女 兒 行 , 女 兒 不 應 枉 費 他 心血 。 」

葉 詠 詩 不 要 父 母 失 望 , 四 歲 跟 母 親 學 琴 , 十 歲 聽 從 父 親 安排 , 拜 文 革 前 中 國 首 席 提 琴 師 林 克 漢 為 師 , 學 習 第 二 種 樂
器 — — 小 提 琴 。一 切 是 那 麼 有 紀 律 , 就 連 擇 偶 對 象 , 都 是 個 紀 律 部 隊 人員 。
葉 詠 詩 很 羨 慕 父 母 , 幾 十 年 來 丈 夫 指 揮 , 太 太 伴 奏 , 奈 何上 天 賜 予 她 的 伴 侶 卻 非 志 同 道 合 。
「 但 , 一 個 女 人 的 經 歷 總 得 完 成 。 」

她 用 三 年 時 間 , 拍 拖 、 結 婚 、 生 仔 , 丈 夫 大 她 一 年 , 都 是民 生 書 院 的 中 學 同 學 。
有 了 家 庭 , 她 的 規 矩 屢 遭 挑 戰 。

葉 詠 詩 嫌 自 己 學 小 提 琴 的 起 步 比 別 人 遲 , 便 早 一 點 讓 兒 子接 觸 音 樂 , 但 兒 子 只 肯 花 時 間 認 車 。
「 他 一 看 車 輪 , 便 知 那 是 什 麼 車 , 第 一 天 上 學 回 來 對 我 說的 第 一 句 話 是 : 媽 咪 , 今 日 載 我 們 的 校 車 是 Isuzu 。
「 他 平 日 最 愛 看 父 親 的 汽 車 雜 誌 , 六 歲 已 經 認 出 三 十 多 種汽 車 牌 子 , 我 恐 怕 他 將 來 是 個 汽 車 經 紀 。 」
葉 詠 詩 小 時 候 , 父 母 要 她 們 聽 音 樂 會 , 要 幾 姊 妹 帶 功 課 去大 會 堂 , 中 場 休 息 十 五 分 鐘 , 是 做 功 課 時 間 。 她 考 十 名
內 , 七 七 年 會 考 1A1B5C , 可 在 民 生 升 讀 預 科 。

「 兒 子 卻 遭 四 個 老 師 投 訴 太 心 散 、 玩 手 指 又 玩 一 堂 , 抄 數抄 一 堂 也 找 不 到 一 題 。
「 女 兒 一 練 琴 便 哭 , 只 喜 歡 跳 繩 , 帶 她 聽 音 樂 , 她 卻 滿 場飛 做 帶 位 , 我 擔 心 她 將 來 做 知 客 。 」
葉 詠 詩 八 九 年 誕 下 大 仔 , 九 四 年 誕 下 次 女 , 先 後 當 過 香 港管 弦 樂 團 駐 團 指 揮 和 廣 州 管 弦 樂 團 首 席 指 揮 , 為 管 教 子
女 , 二 ○ ○ ○ 年 離 團 。

「 又 發 現 佢 o地 唔 係 成 日 同 你 合 作 , 背 書 背 四 小 時 也 背 不了 , 兒 子 看 罷 電 影 《 蜘 蛛 俠 》 , 卻 無 師 自 通 用 白 繩 子 在 家
結 蜘 蛛 網 。 」

 女 兒 不 愛 溫 習 , 卻 喜 歡 翻 閱 母 親 的 剪 報 。
「  作 文 、 造 句 總 找 機 會 加 上 我 名 字 , 我 到 學 校 做 義 工 , 她像 樹 熊 般 纏 著 我 , 好 讓 所 有 人 知 道 她 有 個 名 人 媽 媽 。 」
為 免 助 長 虛 榮 , 她 謝 絕 家 訪 , 連 拍 攝 辦 公 室 放 著 的 子 女 近照 也 不 可 。

葉 詠 詩 來 自 基 督 教 家 庭 , 父 親 只 許 她 到 合 唱 團 接 觸 聖 樂 ,葉 詠 詩 的 兒 子 偏 愛 周 杰 倫 , 又 瞞 著 她 致 電 蘇 施 黃 , 在 其 節
目 內 表 演 特 異 功 能 , 將 五 分 鐘 全 是 英 文 , 中 間 幾 乎 沒 透 氣位 的 Eminem ( 唱 粗 口 rap 唱 出 名 堂 的 美 國 白 人 歌 手 ) rap 出
來 , 拿 了 冠 軍 , 贏 了 部 MP3 。她 懷 大 仔 時 , 葉 詠 詩 的 母 親 認 為 家 中 還 缺 一 個 大 提 琴 家 ,刻 意 天 天 播 馬 友 友 , 進 行 胎 教 。
「 結 果 仔 女 沒 一 個 學 得 成 鋼 琴 , 小 提 琴 也 半 途 而 廢 , 父 母比 我 更 失 望 , 做 不 成 三 代 音 樂 人 。 」

呃 飯 食

從 前 她 練 琴 不 認 真 , 父 親 會 追 打 。 今 日 , 她 教 子 女 「 濫 竽充 數 」 。
「 叫 他 們 學 拉 小 提 琴 , 因 為 小 提 琴 是 合 奏 , 方 便 瞞 天 過海 , 遇 上 不 明 白 的 章 節 , 我 叫 他 們 坐 後 些 , 細 細 聲 演 奏 是
了 … … 沒 辦 法 , 小 孩 子 總 得 有 群 體 生 活 , 去 宿 營 , 同 團 的人 我 控 制 不 了 , 怕 他 們 學 壞 。 」
葉 詠 詩 的 子 女 , 都 是 拔 萃 學 生 。

「 送 他 們 入 拔 萃 , 因 為 這 裡 音 樂 氣 氛 濃 。 父 親 說 , 學 音 樂的 孩 子 不 會 壞 , 我 七 歲 唱 合 唱 團 唱 到 十 七 歲 , 清 楚 知 道 在
音 樂 下 成 長 的 孩 子 是 個 怎 樣 的 人 。 」
一 九 七 八 年, 馬 會 首 次 辦 賽 馬 會 音 樂 基 金 獎 學 金 , 十 七 歲 的葉 詠 詩 被 選 中 , 獲 保 送 到 英 國 皇 家音 樂 學 院 。 八 三 年 , 她 轉到 美 國 印 第 安 納 大 學 唸 小 提 琴 和 指 揮 碩 士 , 畢 業 前 ( 八 五 ) 參 加 法 國 巴 桑 松 青 年 指 揮 奪 冠 , 香 港 管 弦 樂 團 致 函 給
她 , 八 六 年 畢 業 , 即 成 為 駐 團 指 揮 。
「 我 常 想 : 子 女 拿 獎 就 好 了 。 」

女 兒 到 同 學 家 , 看 見 別 人 的 父 母 為 子 女 掛 起 獎 狀 , 又 要 求母 親 這 樣 做 。
「 現 實 是 , 我 在 台 下 為 子 女 拍 掌 的 機 會 比 較 少 。
「 他 們 小 學 時 是 學 校 樂 隊 , 一 上 中 學 , 要 求 嚴 格 了 , 便 被摒 出 來 。 」
○ 三 年 , 兒 子 中 三 下 學 期 , 她 應 兒 子 要 求 , 送 他 到 英 國 留學 ; 今 日 , 兒 子 唸 預 科 , 修 music technology 。

 「 他 說 學 錄 音 、 編 曲 , 古 典 或 流 行 音 樂 也 大 派 用 場 。 我 想
想 也 是 , 便 由 得 他 。 」
女 兒 現 在 只 肯 吹 笛 和 溜 冰 。
「 很 氣 餒 。 為 什 麼 別 人 的 孩 子 做 得 到 , 我 的 做 不 到 , 但 想到 兒 子 從 抗 拒 到 主 動 找 回 音 樂 , 我 告 訴 自 己 , 算 吧 , 昔 日
播 種 , 還 是 有 收 穫 , 儘 管 不 是 我 預 期 。 」

她 已 經 沒 幻 想 子 女 會 成 為 演 奏 家 。
「 我 小 時 也 不 愛 練 習 , 但 每 星 期 懶 三 天 , 總 有 四 天 掛 住 ,子 女 連 這 些 都 沒 有 。
「 他 們 老 是 找 藉 口 , 走 音 、 節 奏 差 , 他 們 說 是 四 條 弦 有 問題 。 」

堅 持 帶 子 女 到 音 樂 廳 。
「 希 望 他 們 透 過 音 樂 學 耐 性 、 紀 律 。
「 預 了 他 們 睡 覺 , 但 兩 小 時 的 演 奏 , 一 定 有 兩 分 鐘 吸 收到 。 」
葉 詠 詩 的 爺 爺 是 醫 生 , 伯 父 們 不 是 人 醫 , 就 是 獸 醫 , 她 安慰 自 己 — —「 唸 醫 科 , 畢 業 後 當 醫 生 ; 唸 音 樂 , 當 演 奏 家 的 極 少 , 試問 有 多 少 個 馬 友 友 、 郎 朗 ? 」

葉 家 大 女 UCLA 音 樂 教 育 碩 士 , 現 幫 葉 惠 康 打 理 葉 氏 兒 童 合 唱團 。 三 女 美 國 印 第 安 納 大 學 碩 士 , 曾 是 演 藝 學 院 歌 劇 聲 樂導 師 , 現 職 主 婦 。 三 個 女 婿 所 幹 的 職 業 都 與 音 樂 無 關 , 但凡 家 庭 聚 會 , 葉 氏 五 傑 談 音 樂 , 女 婿 們 都 「 識 趣 地 行
開 」 。

「 丈 夫 當 差 , 希 望 兒 女 睇 《 警 訊 》 ; 我 秉 承 母 親 作 風 , 叫子 女 帶 功 課 到 音 樂 廳 , 丈 夫 說 我 管 束 太 嚴 。 」

人 都 癲

葉 詠 詩 父 親 不 讓 女 兒 聽 溫 拿 , 嫌 庸 俗 , 葉 詠 詩 的 丈 夫 屬豬 , 愛 看 漫 畫 , 更 喜 歡 麥 兜 。 放 工 後 消 遣 , 愛 夜 歸 。
「 很 勞 氣 , 反 省 後 發 現 人 是 獨 立 個 體 , 要 互 相 尊 重 , 又 叫自 己 控 制 。 」
她 一 直 很 克 制 , 九 三 年 到 美 國 參 加 進 修 營 , 導 師 不 約 而 同說 她 不 夠 「 放 」 , 激 情 的 地 方 不 夠 激 情 。
「 現 在 知 道 什 麼 叫 發 癲 了 , 也 破 口 大 罵 , 只 是 怕 別 人 知道 , 先 關 上 窗 才 罵 。 」

她 叫 詠 詩 , 姐 姐 叫 羨 詩 , 妹 妹 叫 亦 詩 。 因 為 父 母 愛 聖 詩 ,希 望 大 女 「 羨 慕 詩 歌 」 , 二 女 「 歌 詠 詩 歌 」 , 三 女 「 也 愛
詩 歌 」 。「 從 一 開 始 , 我 便 在 音 樂 氣 氛 濃 厚 的 家 成 長 。 」
她 大 仔 叫 洛 民 , 二 女 叫 洛 家 。
 
「 只 因 為 他 們 在 洛 杉 磯 出 世 , 奶 奶 又 堅 持 名 字 有 水 字 。 可見 , 兩 代 相 比 , 氣 氛 不 同 , 子 女 不 似 我 也 是 應 該 的 。 」
今 日 , 她 致 力 推 廣 普 及 音 樂 。
「 你 要 子 女 看 書 , 父 母 也 得 看 書 , 沒 了 身 教 , 子 女 更 不 服從 。 」
她 身 為 音 樂 人 , 子 女 對 音 樂 的 興 趣 也 只 得 一 半 , 很 明 白 沒受 音 樂 教 育 的 父 母 , 情 況 會 更 糟 。

「 個 個 都 話 音 樂 要 由 細 學 起 , 大 o左 那 批 怎 辦 ? 」
她 搞 棟 篤 笑 , 找 詹 瑞 文 將 沉 悶 的 音 樂 詞 彙 笑 料 化 、 生 活化 , 推 介 給 觀 眾 ; 找 林 嘉 欣 以 故 事 形 式 把 音 樂 意 境 向 觀 眾
細 說 。 丈 夫 、 子 女 是 她 的 顧 問 。
「 他 們 說 : 得 , 好 笑 到 爆 , 就 去 。 」

成 就 了 與 「 人 山 人 海 」 合 作 的 韋 華 《 第 四 季 音 樂 會 》 , 詹瑞 文 的 《 古 典 音 樂 速 成 — — 音 樂 詞 彙 笑 療 法 》 , 林 嘉 欣 的
《 我 的 音 樂 日 記 — — 齊 齊 聽 故 事 》 , 和 麥 兜 、 Pancakes 合 作的 《 我 個 名 叫 麥 兜 兜 — — 古 典 音 樂 小 計 劃 》 … … 全 都 是 叫
好 叫 座 的創 意 好 玩 音 樂 會 。生 活 的 考 驗 , 令 葉 詠 詩 沮 喪 , 也 令 她 的 人 生 更 趨 成 熟 、 完美 。
「 原 則 不 斷 受 挑 戰 , 你 亦 只 能 豁 出 去 。 」

她 十 七 歲 那 年 , 到 英 國 深 造 , 是 全 家 最 先 出 國 的 人 , 父 親因 為 坐 骨 神 經 痛 , 沒 法 走 動 , 不 能 送 她 出 門 , 她 離 家 時 往
樓 上 望 , 見 到 父 親 在 哭 。
「 可 見 , 再 不 捨 , 也 要 放 。
「 理 想 原 是 由 很 多 不 理 想 拼 湊 而 成 的 。 」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Ng Iv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